邵不更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看我小说。

老师,您招博士吗?(耽美温馨小甜饼)

1、
  荀不寿第一次见到李海沛,是在他科研立项的中期答辩上,那时候他才大二上学期,这是他的第一次答辩。等他的队友讲完PPT,他掐了自己的大腿两下,鼓了鼓气,上去等着回答老师的问题,他强作镇定的站在讲台上,两手攥的汗津津,略带胆怯地看着三个评委老师,他认识其中两个,只有中间坐着的那个男人不认识,坐在男人两侧的两个女教授毫不间断的向荀不寿抛出一连串令人晕头转向的问题,提出的问题对一个本科生来说确实太苛刻了,荀不寿努力的想连缀出一个通顺的句子,但张开嘴时却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他越是逻辑混乱,那两个老师抛出的问题就越尖锐,荀不寿招架不迭。但是,从答辩开始到结束,中间的男人没有问一个问题,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
  那个男人笑起来眼梢微微翘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这就是荀不寿对李海沛的第一印象。
  荀不寿走下讲台的时候腿都是飘的,老师们问的什么问题、他怎么回答的他一概都不记得,只有中间那个男人的笑容深深的留在了他的记忆里,心里好像有一股什么东西在猛力的往上冲,但他不知道,这叫做怦然心动。
2、
  到了大三,开了天然药物化学课,荀不寿坐在第一排,还有五分钟上课,他正要拔开笔盖准备记笔记,一抬头,李海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讲台上,正低着头看花名册,荀不寿心里一惊,大拇指没控制住,一个使劲儿嗖的一下把笔盖崩了老远,吓的他一哆嗦,李海沛也抬起了头,荀不寿赶紧把头埋的低低的,假装啥事儿没有,“嘭 嘭嘭嘭”他听见李海沛的脚步声从讲台延伸到窗口,停了一下,又由远及近,向自己靠近,他不知所措的揉搓着书角,笔盖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放在面前,荀不寿惊恐的抬起头,在眼前放大的,还是记忆深处的熟悉笑容,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试图安抚他紧张的神经,“你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具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微微鼓动着荀不寿的耳膜。
  “我···我···”荀不寿的舌头像是被煎过了,硬的无法扭转。
  “叮铃铃铃铃!!”尖锐的上课铃声猛然响起,荀不寿尴尬的看着李海沛,一脸不知所措,李海沛冲他歉意的一点头,转身走上了讲台,简单的自我介绍,解释说陆老师出国了,由他来带这一学期天然药化。
  荀不寿的心病态的砰砰砰猛跳,快到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心动过速,手指紧紧捏着那个被捡回的笔盖,无意识的抠抓着上面的品牌贴纸,刚才的情景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单曲循环。
3、
  天然药化确实是很难,要是搁其他科,荀不寿肯定一下课就抱着课本、习题集拉着教授问个不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跟李海沛说一个字,一看到一大堆同学围着李海沛问东问西,他就恨铁不成钢的坐在座位上生自己的闷气。
  这天课间,他眯着眼睛,费力的试图分辨出谱图的一条条峰,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这个图是不是印的太模糊了?”
  吓的他铅笔都扔了,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他又反射性的“梆!”的一声把它拍在桌面上,引得好几个同学都转头好奇的看向他,他偷偷掐着自己的腰,努力的镇定下来,“对、、对对!太模糊了!”
  李海沛俯下身来,“哪个数看不清?”
  说实话,荀不寿现在除了李海沛的脸,什么都看不清,就瞎指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哦——”李海沛也眯起眼睛,眼尾翘起的弧度更大了,伸出食指擦过荀不寿的食指按在了图上,温暖又干燥,荀不寿感觉手指头好像着火了,星星之火瞬间燎原,烧的他喉咙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猛的收回了手,心若擂鼓地偷偷瞟了一眼离他不到十五厘米的侧颜,极力的抑制住想要伸手触碰的冲动。
  “笨。”
  “啊?”荀不寿知道自己脑子糊的不行了,现在好像耳朵也糊了。
  李海沛转过头来,笑着重复一遍:“我说是苯,苯环的苯。”
  “哦、、哦!谢谢老师!”荀不寿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脑子转都不转,只能傻乎乎的说一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谢谢老师!”
  “不客气,荀不寿同学。”李海沛在荀不寿震惊的注视下直起身,转身走向讲台。
  荀不寿现在不光舌头被煎过,全身都像被炸过的鸡脯肉一样,直挺挺、呆愣愣的戳在那里一节课,满脑子都是“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从那之后,李海沛总是隔三差五的在课间问他有没有问题,他都是稀里糊涂的瞎问一个,对于李海沛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句话都听不懂,所以荀不寿对李海沛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谢谢老师”,然后懊悔好几天,认为李海沛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傻的。
  荀不寿有意无意的开始暗中观察起李海沛来,发现他的人品真的好的让人没话说,从来没见过他大发脾气、歇斯底里,从来没见过他算算计计、鸡毛蒜皮,也从来没见过他志得意满、洋洋得意,也从来没见过他装腔作势、假模假样,也没见过他尖酸刻薄、冷嘲热讽,也没见过他火急火燎、大惊失色······好像不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都会像那天答辩会上一样,安安静静、眼中含笑的坐在那里,予人温暖,予人慰藉。
4、
  “嗡嗡——”荀不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班群里突然发了一条通知,说李海沛老师的实验室要招实验室助理,问有没有同学感兴趣,底下附上了李海沛的电话号码。
  荀不寿把这条通知看了七遍,才真真切切的确定是李海沛要招实验室助理,他第一反应当然是逃避,绝对不能去,去了肯定又傻里傻气的出洋相,但一想到能离李海沛那么近,这么一个机会浪费了太可惜。他编辑好了短信,只有短短两行“老师您好!我是13级药学一班的荀不寿,请问您在招实验室助理吗?”他删了写、写了删的整了半个多小时,可算编辑完了短信,但一要发出去大拇指就哆嗦,怎么也点不准那个发送键,荀不寿在床上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弄的床嘎吱嘎吱的响。
  “哎呦呵!你干什么呢?!打炮呢?”底下传来舍友老王的声音。
  荀不寿伸了个头下去,见老王光着膀子,左手拿着啤酒,右手叉着腰,古里古怪的看着他。
“哎!老王!”看见酒荀不寿眼睛一亮。
  “咋?”老王挑起一边眉毛。
  “把你酒给我嘬一口。”
  老王犹疑的递给了他,“就一口哦!”
  “放心!就一口!”荀不寿接过来“吨吨吨吨吨”一口给干了。
  “哎呦荀不寿我操你大爷!!!你一口给我整没了!”气的老王抓着床架子猛劲儿的晃。
  荀不寿嘿嘿嘿的缩回了头,其实这点啤酒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开始强烈的自我暗示“我已经喝了酒了!我现在超大胆!我已经喝了酒了!我现在超大胆!···”
  他的大拇指还是心虚的乱颤,最后他眼睛一闭,拿大脚趾点的发送键,“叮咚!”发送成功。
  荀不寿松了一口气。
  “嗡嗡——”李海沛回复了!
  荀不寿手忙脚乱的点开,只有短短一行字——
  不好意思,名额已经满了。
  一股浓烈的失望感攫住了荀不寿的心,他听见底下传来老王开啤酒的声音,他颓丧的伸出头,“老王,再给我嘬一口吧。”
  老王刚想回头破口大骂,但一看荀不寿的样子就把即将爆出的粗口咽了回去,“···咋滴了兄弟?”
  “没咋。”
  老王没敢多问,默默的把啤酒递了上去。
  荀不寿连着三天都死气沉沉的,到了第四天晚上,他兴致缺缺的去吃晚饭,刷了卡一扭头,突然发现餐厅的角落里竟然端端正正地坐着李海沛,荀不寿一个激灵,汤都泼到菜里去了。他兴奋地垫着脚、伸长脖子往那瞅——两素一荤,中规中矩。然后他激动的端着自己的盘子飕飕的跑到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上,李海沛在专心致志的吃饭,并没有注意到他,所以他大胆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李海沛的一举一动,跟个畏畏缩缩的变态似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此之后,每天李海沛都会准时出现在那里,风雨无阻;荀不寿也准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义无反顾。
5、
  眼看着就要考研了,有一个想法像野草一样在荀不寿的脑子里疯狂的生长——考李海沛的研究生。
  他无法想象天天都见不到李海沛该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像上次一样挣扎着用大脚趾给李海沛发了短信——
  老师您好!我是13级药学一班的荀不寿,请问您今年招研究生吗?
  心里七上八下的拿起自己做了多遍的习题集,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一句话都看不懂。
  “嗡嗡——”
  这一声震动吓的他一个哆嗦把书丢了好远,“当!”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在床上传来老王抱怨的声音:“哎呦呵!你干什么呢?!我刚睡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炮呢。”
  “······”
  荀不寿的大拇指点了好几下才点中短信的图标,还是短短一行字——
  不好意思,我今年不招研究生。
  荀不寿懊恼的用拳头砸了好几下桌子,震得他手腕发麻,“老王!”
  “哎呦烦死了!干什么啊?”
  “你啤酒呢?!”
  “······衣柜里,自己拿。”
6、
  没有办法,荀不寿只能退而求其次,考了本校另一个教授的研究生,实验室离李海沛的办公室不远,荀不寿偶尔能看见李海沛背着电脑包走进去,有时候运气好,能和李海沛迎头碰上,每次荀不寿都跟个傻子似的一鞠躬:“老师好!”
  如果李海沛冲他笑一笑,他能高兴一整天;如果李海沛笑一笑再拍拍他的肩膀,他能高兴三整天;如果李海沛笑一笑再跟他闲聊两句,他能高兴一星期;还有一回更了不得,李海沛给了他一个桃子,说是实验材料剩下的,他欢天喜地的赶紧跑去把桃子做成了标本,放在床头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抚摸抚摸它,后来它都被摸秃喽皮了。
  每天晚上,李海沛还是准时去老地方吃饭,荀不寿还是持之以恒的早早等在他的老地方,他现在不光是觉得自己是个变态,还觉得自己是个瘾君子,不吸一口李海沛就浑身难受,猛吸一口李海沛就恍若登天。
  忙碌的研究生生活快的让荀不寿感觉非常恐慌,读完研究生他该怎么办?晚饭该去哪里吃?
7、
  “嗡嗡——”老王的信息——
  “你研究生快毕业了吧?”
  荀不寿手速飞快的回:“昂,估计还有一个月就差不多得了。”
  “怎么着兄弟?还读博吗?”
  荀不寿犹豫了一会儿,“说不准啊”
  “咱们这么多年哥们儿了,我多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李海沛?”
  荀不寿脑子轰的一下,从耳朵红到脖子,给老王打了个哈哈,“啊?”
  “别装了,这都几年了!快五年了吧?!我还能看不出来?”
  荀不寿不知道该给他回什么。
  “哥哥我劝你一句,快摊牌吧,你这已经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老这么不上不下、不远不近的,啥时候才到头啊?!”
  “那我能怎么办?”荀不寿绝望的回。
  “你不是没读成他研究生么,你问问他今年招不招博士呗!”
  这又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也在他心里落地生根,肆无忌惮的疯长,搞的他心里每个角落都痒痒的。这确实是最后一搏了,实验室助理没成,研究生也没成,要是博士也成不了,那他就再也没有接近李海沛的机会了,他这回可不再用大脚趾发信息了,发了两次失败了两次,真不吉利,他这次决定正面出击、迎难而上。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傍晚,没有风也没有雨,不打雷也不起雾,荀不寿大义凌然的走进了餐厅,很轻易的就在人群中辨识出了坐在那里吃饭的李海沛,两素一荤,老样子。
  他使劲儿拧了两下自己的胳膊,像赶驴子一样把自己赶着往那个方向走,显然李海沛这一次注意到了他,冲他一笑,“好巧啊,荀不寿同学。”
  一听李海沛说话,荀不寿马上就萎了,“好、、好巧啊,李老师!”
“一起吃点?”李海沛一指他眼前的空位子。
  荀不寿连连摆手,“不不、、不了!”但他既不坐下吃饭也不走,就那么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李海沛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什么问题吗,荀同学?”
  荀不寿赶紧猛掐了两下自己的后腰,把自己往前再赶一赶,“有有、、、有!”
“嗯,请问吧。”李海沛放下筷子,靠上了身后的倚背,和和缓缓地从下往上的对上荀不寿的目光。
“嗯···那个···老师,您招博士吗?”
“哦,这个啊——”
  不会又是“不好意思,我今年不招博士”吧?!荀不寿紧张的后背都出汗了,腿也在打抖,心跳飚到巅峰,肺子好像也坏了,吸也吸不进去,呼也呼不出来。
“说说吧,你都有什么经历?”
  可能是荀不寿紧张过度了,一张嘴,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我有喜欢一个人五年零三天的经历!” 他随即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的妈我说了什么?!
  李海沛也愣了一下,接着长舒一口气,像是也在赶自己上架,“我也有。”
  荀不寿傻了,“哈?”
  李海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叹了一口气,“笨!”
“啊?”荀不寿以为又是苯环的苯。
“我是说笨,愚笨的笨!”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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